在通往鄭家大屋後水巷的樓梯底,陰暗的拱窟內藏着一尊土地公像,祂就像被大戶人家禁足於最低矮荒涼角落中的孤獨老人,幸好祂的陶瓷身軀耐得住濕霉的空氣和苔蘚而未被冷巷同化,腳下竟墊上一幅世界遺產地圖,似在針砭文明的疏漏——在生活氣息漸被剝離的鄭家大屋內,土地公乏人問津理應正常不過?
土地公從來是街坊神祗,習慣與街坊朝早晨、夕晚安,香火和果品不缺。然而,家庭可以脫離家園,但家園若無家人就完了;土地公失去了街坊後就餘下一尊空心造像。自從分租的鄭家大屋被劃為世界遺產保護區,舊居民變成專程回訪憶舊的稀客,土地公望穿水巷也只能與下環街的匆匆過客和大屋的遊人緣盡於一瞥。水巷高牆圍堵的天空只有寂寞——樹葉都飄不落的小巷尤其空虛,人去無蹤,孤獨有我,土地公的身世就如是香爐中燒灰漬結,幾時再能昇起裊裊清煙!
老街坊承諾過歸來探望,但期待和寂寞總是觀人和觀我的一體對立,如影和形,勢難分離。等他們下一刻來,沒來;等他們另一天來,人不來冷雨來;終於巷口有人停駐,卻只探頭看看,還是不進來!期待落空後只餘下寂寞的黑洞。就算盼得老街坊重訪舊地,他們只顧指樹說果甜、見井講水清,沉湎於童年的幽思而忽略當年的鄰里。人們不經意的步進步緩都牽動着土地公的心緒漲退,失落就是失望被期望所高懸而又一下子掉入無以見底的深谷中——忽然間,鄭家大屋內各種活動都成為了土地公空洞無心的光影,一種可悲而功利的“楔位秀”、“過場煙”,如何熱鬧也無法觸動靈心。土地公就這樣呢喃無語……原來寂寂無聲的鄭家大屋“此喜彼樂”的文藝大薈並未為瑟縮的土地公留一座位,祂依舊隱匿在這間文遺大宅裏,與苔蘚和濕霉連衾共履,呆呆錐立於舊鄰里模糊視野之外,寂寂然看着歲月人間,看着草枯木榮,看着電光雷火,也看着自身的成住壞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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