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鵝眉街在二戰時期糧食匱乏,慘現人食人的悲劇。根據《口述歷史》訪談,更有生割活人腿肉的恐怖橋段……原來構築於洪荒上的千年禮教一擊崩塌。“朝聞道,夕死可矣”只是迂儒們的空中樓閣,當“捨生而取義”敵不過“餓出群野蠻人”所推論出的“生理需求層次”時,孟子只能哀歎:“失其本心!”
“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則吾從先進”,人肉充饑確實愧對先賢,禮失之後也有必要求諸野了。《詩經》的上古時代應對缺糧方法是“乃立塚土,以御田祖,以祈甘雨”,畢竟風調雨順配合勤勞耕作,強勝乞食於西北風;向神聖的土地求賜豐年,比因轆轆饑腸屈膝殺人來得文明。土地公求雨習俗逐漸演變成《上清靈寶大法》禱雨符咒:“勑制地祇,召役土地等神……右符用鐵札書,投龍潭,”還被皇權重用,屢載史冊,例如宋朝“祀郊廟社稷禱雨”、明代“帝時大旱,京師小兒為土龍禱雨,拜而歌曰:雨滯雨渧,城隍土地!”、清代“遇水旱,則遣官祈禱天神、地神、太歲、社稷,”原始土地信俗被儒家學說吸納成禱天禳災的禮教之一。誠然古代科技落後,面對災荒除了撒手問天外似無良策,但冥冥中禍福被人為儀式左右,那豈不隱含着人定勝天、天從人願等積極信念?
遠古帝皇看待“天災”尤具智慧。商朝開國後五年大旱,成湯振臂高呼:“余一人有罪,無及萬夫。萬夫有罪,在余一人。無以一人之不敏,使上帝鬼神傷民之命。”《呂氏春秋》記錄這位明君忍痛落髮,劘削其手,準備自焚,終換回豪雨到境,延命眾生。自古大戰之後必有荒年,真正具責任感的務實君王,怎可將人禍所造成的田稼荒蕪轉嫁上天?
同理,澳督在鵝眉街食人事件後既加緊追緝兇手,又增加糧食流通,總算正面應對。鵝眉橫街更於一九六八年加裝街燈,冀能減少潛藏罪惡的陰暗角落。一九八二年,夜歸婦人曾在土地公前揮傘擊退搶匪,但四年之後當地因街燈失靈頻生劫案,由此可見人為設置關係治安,壇位禮教效用間接。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也許這樣理解:一九四二年慘劇裏,壇上若有長明燈,燭亮人心的無明,惡念當無從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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